×呵呵、我愛這對。
*
劃破劃破劃破劃破劃破劃破劃破——
可是、做什麼都無法改變現狀。這樣的事情好討厭，卻又無力改變。銀色的刀片緊貼著柊桐瀧的手腕，按照生物課上學的知識，對準之後就用力劃破。結果卻沒有如願流下血，痛楚卻準確無誤地傳達到神經。
『可惡……』
連教科書都是騙人的嗎，不愧是垃圾人渣告訴小孩的事情啊。
瀧伸手狠狠地用刀片刮下去，總算是流出了很多血。可是，手已經痛到沒有力氣再下一刀了。血腥味傳入鼻腔中、淚水不知何時已經和汗水混雜在一起。
『....瀧、你做甚麼！』
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景象令昊韓震驚的拋下手上所有東西，飛快跑至瀧身邊搶下了他手中的刀片。血流了很多，怵目驚心的紅染上衣襟，沾上褲管，連地面都濺上了些。
『你.....唉。』原是打算開口罵人的，但最終仍先撕破衣袖做了緊急包紮。『為什麼.....』
話沒繼續接下去。但隱含的怒意，瀧並非聽不出來。
瀧沉默不語，昊韓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反正、反正…反正也是看不起我而已吧。
瀧用力地甩開對方的手，移動的時候明明就痛得鑽心。
『……反正。反正、…反正也沒有人在意吧。』
反正我回不去了啊。回不去原本的世界，但是在這個世界也毫無作為啊。
瀧的低喃刺痛了昊韓。他瘦弱的身軀顫抖，藉由昊韓緊握住的手腕傳達過去。
十分平靜。那雙平常透著暖意的藍瞳此刻卻是異常的淡然，讓人有些寒意。
『別管別人怎麼想。你就是你。你覺得我不在意你嗎？』
來到這裡已經說了多次的話語。當然，昊韓很清楚瀧的不安，但也別無他法。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柔性安慰，試著不以責罵溝通。
到此為止，不要再哭了。
可是自己卻控制不了流淚。面對昊韓嚴肅的模樣，一定是覺得錯在於自己吧。
可是才怪、才怪吧！
平白無故被討厭、一定是這樣。感覺氣壓一直在變化，擠壓自己的胸腔，快要破碎了。沒有人故意疏遠、沒有人故意關心、等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在漸漸地遠離自己。無論何時，假裝沒注意，其實自己一直被人討厭，獨孤一人卻是事實。
『你又懂什麼。』話語在齒縫間使勁地擠出，聽起來含糊不清。
昊韓聞言愣了一下。雖然早知瀧的個性如此，然而每次聽見這種像是諷刺的話語總是很難受。
伸出試圖摸頭的手被粗魯揮開了。從昊韓眼前揮過的手腕上，滲著淡紅色痕跡之繃帶留下殘影。深刻留下的只有心疼。
不明白為什麼。是自己沒辦法讓瀧完全安心信賴嗎？
『瀧.....』還想說些甚麼，話卻全梗在喉頭，只有沉默。
『大人都是這樣…』瀧收回了手，好像快要止血了，畢竟不是在溫水裡割，一點用都沒有。
無論誰都不會看我。比我強的人很多是吧？不是啊、但其實並不是吧。只是恰巧啊，我的力量剛好沒有發揮出來而已啊。
不理解我的人是你們吧。
為什麼要擺出一副是我的問題的臉啊。
『啊啊、好討厭。』隨後說出的話語，彷彿是刀刃一般，不知是投向何方。
果然還是應該跟瀧說嗎？關於這個世界、此時、此地，應該做的不成文規定。
希望他不要在外攙和進紛亂。希望他不要受傷。如此一來，這樣個性得收斂些以保安全──
所有的思緒，都在瀧有意無意投出的那句話後停止粉碎。
『.....瀧，別任性了。』還是說吧。即使聽起來像是否定一樣，但這是為了他好。『這裡不是你以前世界，不是那麼安全平穩。你這樣子會受到很多傷害。我想，你的個性多少也得──』
『——到底是誰的錯啊。』句子就這樣脫口而出，瀧看起來一副撇清關係的模樣，明明臉上也沾上了血，手上的繃帶還在滲血，彷彿一切與他無關似的。
自己既沒有才能又得不到愛嘛，妒忌別人的同時更討厭自己了。一次一次不斷地被現實證明自己比不上人，就更討厭這個世界。可是比起世界，更討厭一點用都沒有的自己啊。
──嘎然而止。聲音靜止下來了。橫在兩人間的僵硬像泥沼般沉重難以攪散，空氣中滲入冷凝氣息。
時間仿若停滯。
『確實那些人也有錯。但你也有不對啊，瀧。別說的事不關己。』昊韓經過刻意壓抑的聲音，顯得微微顫抖。
我不想看到你繼續受傷，這句話不知怎地就是無法順利傳達出去。
其實心裡也明白。
但是卻怎麼樣都沒辦法接受。
『被揍的又不是你。是我這種反抗都反抗不了的廢物而已吧。你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
『碰！』伴隨主要沉重聲響，其他細碎聲音也紛紛響起。傢俱翻倒的聲音，陶瓷摔碎的聲音，紙張因風翻動的聲音，盈滿了原本寂靜的房間。
跌坐在地的瀧捂著方才遭拳頭重擊的地方，臉上盡是錯愕，而站在他眼前的昊韓表情如此寒冷，與平常判若兩人。
只要他有心，自己絕對會被活活打死。突然萌生的想法，讓瀧金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原來如此。』昊韓聲音是瀧從沒聽過的冷酷。
——現在才死掉好可怕，會不會很蠢？
——天啊，蠢弊了。
瀧摸摸被揍的臉頰，一碰到就痛得要命。
剛才會被殺掉吧。絕對會被殺掉吧。
『你不是很怕死嗎？』昊韓的笑容喪失了原本的溫度，收起拳頭，居高臨下地看著瀧：『那為什麼還要自殘？』
瀧不斷地往牆壁靠，像是要與對方隔開距離一般。昊韓利落地轉身，開門便離開了。關門的瞬間發出了砰——地一聲，不帶一絲憐惜。
知道他是個孩子，知道他的不安，知道他的無力。所以更該保護他才對。可是見他不顧自己感受選擇自殘，感到失望的憤怒便油然而生。
對瀧的失望，以及對自己的失望。其中，對自己的失望多些。
『以情人來說....我，是不及格的吧。』沒辦法消除瀧內心不安以致現在結果。如果能讓瀧更依賴自己些，是否就會有不同事情發展？
想到這裡，便覺剛剛自己舉動過火了，有些後悔。說起來也是自己不對啊！
雖說關於自殘這件事，現在想起還覺得有些惱火就是。
要是平常，他一定會開門進去道歉並幫瀧上藥。但現在不同。兩人都需要點時間獨處以冷靜下來。
昊韓想著，接著再次輕嘆口氣離開房門口。
*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錯。早就已經察覺到了，最後沒有辦法好好地傳達的自己真是蠢極了。
還真是抱歉。自己的話聽起來一點歉意的沒有，最後只能怪自己的排他性太強嗎？
將一切都推卸乾淨，這就是自己一直的生存方式。從最開始遇到的時候，直到現在為止，無論發生什麼討厭的時候，假裝與自己沒關就推卸掉。
『這和我又沒關係，也和你沒關係吧。』
雖然心裡並不想說這種話，卻無法控制地啟動自我保護的機制。現在就算站起來推開門，對對方說對不起，再說出一直以來謝謝你包容我之類的也沒用了吧。瀧抱膝靠牆坐在牆邊，下巴擱在雙臂上，側頭看著剛才被昊韓關上的門。
搞到最後還是自己的錯啊，明明好好地開口就一定沒事了。在陷入自我厭惡前，眼前浮現的卻是過去的畫面。與對方相處的各種畫面，恍如走馬燈般在腦海、眼前揮之不去，而自己卻還坐在暗處不敢移動。一定是害怕得畫面消失了之後才懊悔。
聽起來好蠢啊。帥氣的人，一定可以——
瀧站起來，儘管剛才被不止一個人揍了渾身都痛痛的。手腕更是痛得亂七八糟，走向門縫的時候，指尖輕輕碰上金屬門把。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我是獨自一人，誰也不在，即使父母兄弟姐妹都在。
明天我一定又會變回平時那種令人討厭的性格。
可是在那之前果然還是想對你說些什麼。
喀、喀、喀....喀。
腳步聲停下了。在此之前，都是帶著有些不安、倉促的腳步。迴響的聲音枯燥而單一。昊韓知道是誰，又為什麼會佇立在自己身後。
像是猶豫，瀧沒有再繼續向前的打算。就只是站在後方侷促不安的握緊拳，想說甚麼話般。
昊韓沒有回頭。應該說，連回頭的打算都沒有。只是淡然將手中茶杯放下，背影透著拒絕。
即使明白這樣舉動是何等幼稚，但還是趁著瀧見不到自己面貌時，露出了賭氣般的可笑表情。
瀧悄然站在昊韓身後，若是換作平時，現在只需要毫不在意地走過去就好。但明顯就不是平時，而自己又不擅長去道歉。
不愧是一直以來都被寵著的啊。腦內浮起了不知誰說過的話，瀧嘆了口氣。要是自己過去的話，被拒絕的話，要怎麼辦……能找到什麼下台階嗎？
『昊韓……』瀧在昊韓後面站了好久，終於捨得開口說道。
緊張得要死，一股燥熱湧上背脊，連額頭都滲出薄汗。連開學都沒讓自己那麼緊張過。
『......。』
等了許久，回答的卻依舊只有沉默。看來，昊韓並不打算對瀧有任何回應──瀧如此解讀，所以更是緊張。
「喀。」
然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瀧不禁反射性縮了下肩膀。儘管那只是昊韓轉身時踢到椅腳所發出的無意義音──
當瀧意識到時，昊韓那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瞳正直視自己，表情嚴肅，並不帶有同情。
這讓瀧更是不知所措。
——現在逃走好了。好像會被殺死。瀧總覺得頭皮發麻，明明對方的臉沒怎麼變。這種表情也經常在任務的時候見到，不過那時候不是對著自己。
『……』本來還鼓起的勇氣全都溜走了，張開嘴什麼都說不出，可是對方卻死死地看著自己，簡直就像芒刺一般刺痛自己的肌膚。
『非…非常抱歉。』
瀧認為昊韓無論做什麼都會被自己HP來一下爆挫。
沒想到，這句話說出口了以後，瀧只見到昊情的表情更僵硬了。
是說錯話了嗎、不該道歉的嗎？這意義不明的表情只讓瀧思緒更加混亂。原本還想保持冷靜，臉上表情卻出賣了心聲。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生氣？』聲音很冷，一如預料中。但是瀧眼中所見的昊韓表情，卻出現了微小的變化。不再那樣冰冷，而是出現了苦澀。
『......』瀧想起來了，那是每次自己受傷時，昊韓一定會露出的表情。
按道理自己應該回答一些官方答案，比如說『因為我傷害自己，我該死，我蠢，對噗擠QAQQQ』。但總是說不出口，這時候該如何是好？
『你想到哪裡錯了再跟我道歉。』昊韓準備重新坐回椅子上，老實說，一直看著對方根本也沒辦法靜心。
『昊韓…我、…』瀧看起來有點急忙，但是又不敢踏出一步去拉住對方。
『嗯。』
『……讓你擔心，對、對不起。』
原本打算拉開椅子坐下的昊韓一頓，看著低頭、不敢正視自己的瀧，思索了半晌，久久沒說話。
『（....怎麼都沒反應啊。）』瀧在一片不自然的寂靜後有些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偷偷抬起頭想偷瞄一下昊韓的表情。
沒想到，見到的是昊韓抬起手、正打算做甚麼動作的畫面。
『──！』要被打了！瀧咬緊牙關，全身緊繃的等待即將襲來的疼痛。還以為道歉有用的....！
輕放在瀧頭上撫摸的手，跟原先瀧的想法大相逕庭，他也因此錯愕。昊韓露出很淡的微笑，輕聲說道：「以後，我不允許你再傷害自己。』
溫柔中隱約帶著恐怖的祈使句。瀧反射性就在充滿壓迫的情況下點頭同意，不敢再胡亂說話。
『……嗯？』昊韓繼續摸著瀧的頭髮，後者雖然是變乖了很多，卻還是一副僵硬的樣子。
『已經沒有生氣了喔。』
『……我、我以為你會殺了我…』
『…才不會啦。』
儘管下一秒瀧撲進自己的懷裡，但是昊韓總覺得自己有哪裡被誤會了。不過，沒關係，這種想法沒有在他腦內停留多久。
可喜可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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