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悟

×大概是表現639過去的一部分

×暖得可怕（

*

「640死了，埋起來吧。」

639低頭凝視著像是死了一般靜止不動的兔子玩偶，撕裂的腹部中露出了內裡發黃的棉花，而兔子的面容卻仍然是如此平靜。

就這麼沈睡下來，彷彿死了一般又彷彿是活了一般。

不知不覺來到了河邊，而空無一物的懷抱中讓人非常不習慣。所以，639捧著隨處摘下的花草，散落在河面上，細小的花瓣在折射陽光的水波上隨之泛起漣漪。以前似乎未曾真正見過河川小溪，未曾聽過清晨的鳥聲啁啾與枝葉搖擺時候的窸窣，但似乎有與誰做下一同往前的約定。

過去的輪廓逐漸在記憶中減退模糊，經過反覆跨越瀕死的界線後，一切都在時間中融化開來。只是低聲說出那個名字時候又再次復甦了，無論是她的笑容還是聲音都宛如重生般清晰呈現在面前，說到底639仍是無法明白生死之間的分別。

如果明天無法相見就是死亡，那每天闔上眼睛之後便是死亡。隨著太陽升起時，又會再次復活。

「……如果639會因此死的話，那我也不會想閉上眼了呀。」

曾經何時似乎有聽過她這麼說過，稚嫩聲音從潔白的兔子玩偶中悶悶地傳來。具體是露出了什麼表情，不管如何都沒辦法回憶起來。柔軟的掌心與順滑的髮絲，透著愉快的話語與歌聲，關於她的細節全都被切割成塊，四散在腦內的一片逆光中，而自己只能依稀撿起數塊。

「639肯定沒有問題的，因為之前每個測試都能通過吧。」

因為通過測試，我就能變得理解了嗎？無論是計算還是文字都僅僅是跟隨標準、精確模仿的我，始終無法解釋在那瞬間產生的期待與難以言喻的距離感。

期待今天明天週而復始的死亡與復活，然後期待與她經過相同的輪迴。

「明天見，明天肯定是晴天吧。」

明明在密閉的實驗室中根本看不見天空，她卻總也這樣期待著。描繪著詩歌中的夜雨與晨霧，刻畫著傾斜的意象與畫面。最後連那天是否放晴都無法得知的情況下，她止步在明日的復活之前，壓下了輪迴的轉動。

如果無法相見、無法交談便是死亡的話，只要繼續存在在腦海中鮮活地躍動便是復活吧。

她最後依然保持沈睡的模樣，僅此而已。

甦醒與復活最終只在期待中落空。無論自己再如何厭惡始終無法改變，只剩下她的玩偶若無其事地繼續存在著。

「640死了，埋起來吧。」

將她身體磨碎，然後撒落在所有令人喜愛的地方，每當季節交替時候便會在時光中生生不息。從布料中裂開的棉花也會在天空中飛揚落下，透著暖黃的陽光，變成一片片擦過臉頰的細軟，化作不同的形狀重複著死與生的無盡循環。

「你原來在這裡。」

聽到熟悉的聲音，639轉身便看到奧倫站在身後，臉上沒有絲毫擔心的神色。

「我想把640拿過來。」

「是說那個玩偶麼？」

「死了就應該埋起來吧。」

「雖然我樂於看柯爾溫白費力氣，但你要不要看過再決定呢？」奧倫拿出了腹部被小心縫好的兔子玩偶，腹內是全新的柔軟棉花。

「640……」

「要埋了也沒關係，或許你可以當著他面這麼做，然後給予他脆弱的心靈一記重擊。」

639拿著兔子玩偶左右端詳，除了腹部上那條新的埋線外，其他地方如舊。奧倫端詳著639的反應，後者意外地露出了坦率的笑容。

……真是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收買的東西。

「回去吧，我可不想那傢伙趁機在我家閒逛。」奧倫不等639回答就直接轉身，身後很快就傳來了快速的腳步，正如自己所料。

「嗯。」639將玩偶靜靜抱在懷裡，愉快地說了一句：「謝謝。」

「看來你還是有從訓練中學到點東西。下次還是先從不把茶杯捏破開始吧。」

「知道了。」

至今依舊是無法學會道別的方法，也許是因為一切未曾死去。無論是眼前還是過去，總也在曖昧的界線間鮮活地生存。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