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5日星期日

【帝國四人中心/鬼佐久+不源】探靈冒險

×鬼佐久、不源含有。
×不恐怖的靈異故事。
×邏輯錯誤的話,請饒恕我吧。

*
大約是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帝國足球隊的練習結束後,源田把散落在足球場裡的球都收回籃子裡,然後向已經換好衣服,站在門口等他的佐久間、鬼道以及不動建議去附近一間家庭餐廳去吃晚飯。這麼說來,這四人總是被調侃,說他們像是一家人,源田是媽媽,鬼道是爸爸(雖然媽媽和爸爸並不是一對的),然後不動和佐久間是完全不長進的不良小孩。除了,佐久間對於別人說他是大女兒這一點深感不滿之外,其他人都欣然接受了這種設定。

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不動的手機響了,液晶屏上顯示他有一條新簡訊。他翻開蓋子,看完訊息之後,嘴角露出點點壞笑。突然,把手機伸到坐在他旁邊的源田面前,把源田嚇了一跳。

——唔啊!!那種東西好可怕啊,別拿出來嚇人啦……源田為了躲避不動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手機屏幕,而拼命低頭吃飯。

果然源田會怕這種東西啊。不動笑著說,正要闔上手機的時候,手機就被坐在對面的佐久間搶了。

嘖,原來是垃圾簡訊啊。佐久間按著手機按鍵,飛快地閱讀著內容。大概是簡訊一開頭那張很大的靈異照片把源田嚇了一跳吧。照片上的玻璃門上浮現出了血淋淋的怨靈的臉,各種各樣痛苦的臉擠在一起,扭曲得很。

我最近也一直收到這種東西呢。鬼道放下餐具,湊到手機前看了一眼:聽說這張照片是在附近那間廢棄中學的校舍裡拍的。

反正就不動你會相信這種垃圾短信了。佐久間把手機闔上丟回給不動。

不動穩穩地接住,不屑地看著他說道:我是不信,但是你這孬種不管是真還是假都不敢去的吧?他收起手機,指了指餐廳窗外的大街:就是街頭轉過去那間荒廢了好多年的學校,等會你回家要不要鬼道陪你過去?我會怕你經過的時候就被嚇死了。

源田看著這兩位又開始吵起來了,不知道該怎麼阻止才好。

不動,你其實你才是怕得要死的那個吧?佐久間也露出那種不屑的表情:所以才那麼使勁地說我,居然會怕不存在的東西,真像你啊。

誰不知道它不存在!我們乾脆就進去裡面拍照,看看能不能拍出張一樣的照片怎麼樣?

我覺得還是別去那種地方吧……源田突然插嘴,天知道他光是聽到這種鬼故事就覺得可怕,現在他已經覺得心裡毛毛的了。

的確,像這樣日久失修的建築貿然進去的話,很有可能會受傷。鬼道也跟著提出建議,但那兩個人已經聽不進去了,非要進去一次證明給對方看自己並不怕,一切看起來已經變成了意氣之爭了。不動和佐久間直接丟下飯錢,拎起書包就往店門外走。鬼道和源田也急忙付了飯錢,拎起包快步追上他們,四個人像是競步般快速地走過大街,然後轉一個彎進了一條小路。一進入小路,路燈變得稀少,而且燈光也暗淡了許多,不遠處就是那間廢棄學校的入口。

果然還是不要進去吧……源田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顫抖,他兀自停住腳步。

又沒有那種東西,源田你別站著不動啦!我們快走啦!佐久間硬是拖著源田往前走,鬼道本來可以直接回家,不與他們胡鬧,但是想想自己還是很擔心那位一和不動賭起氣來就什麼都不顧的參謀會出事,最後還是跟著他們一起去了。鬼道總覺得後面有什麼聲音,轉過頭來卻只看到街口的路燈開始閃爍,大約是小路附近的東西都缺乏維修保養吧,不值注意。四人終於來到了那間學校的門口,舊鐵閘上滿是鐵鏽,但是並沒有鎖起來。

既沒有照明燈又沒有地圖,就這樣進去很容易會出問題吧……鬼道摘下護目鏡,瞇著眼睛,試著在黑暗中看清楚那棟校舍的外貌。只能看見那是棟三層高的校舍,其他東西一概看不清。自靠近學校前的一小段路開始就已經沒有路燈了,又恰巧是新月夜,僅憑天上稀疏又黯淡的星光根本無法辨清環境,要是有誰蟄伏在這黑暗中,根本無法發現。現在正值冬季,寒風刮過臉頰與鑽進衣袖裡增添了陰冷之感,讓人覺得此處更陰森可怖。

鬼道桑,只是進去校舍的門口關門看一下而已,應該沒有問題。佐久間固執得很,怎麼樣都要進去走一轉。他把鐵閘往外推,鐵閘便發出了刺耳的吱嘎聲,之後那股鐵腥味一直留在他手上,感覺很差。因為不知道會否有誰看守著校舍,於是四人只好摸黑靠近校舍門口,省得被人抓個正著。在經過不動差點被絆倒進而推到前面的源田,然後源田一把抓住鬼道的披風,不小心一個用力過猛就把鬼道給扯倒了,最後兩人一個踉蹌,一起壓到不動身上的慘劇後,在四人在偉大的帝國參謀精明的領路下,終於摸到了廢棄校舍的玻璃大門的金屬門把。佐久間握住門把,本來還懷疑會否大門已然上鎖,結果他輕力一推,大門便開了,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湧了出來,讓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有夠難聞的。

外面冷死啦,你快進去!穿著保暖的制服外套的不動在後面叫嚷著。

知道啦,你別吵!佐久間一腳踏進去,地板隨即發出了吱嘎的一聲,視野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讓他眼睛一時間頗不習慣。身後的人也旋即都跟了進去,走在最後的不動把門一關,裡面變得非常悶,感覺空氣不再流動,時間也就此停止了一般。不動打開手機,正準備對著門口拍下照片的時候,忽然腳下一空,地面凹陷下去了。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周圍的東西開始劇烈搖晃,耳朵裡灌滿了物件發出互相撞擊的聲響,感覺簡直就像是地震,空間等等一切都要離析的樣子。
他們什麼都沒有看見,在意識消失之前,只能感覺到身體直直地往下摔。

*
唔嗯……好痛啊……佐久間終於恢復意識了,他揉了揉發疼的後腦勺。放眼四周,伸手不見五指,這黑暗彷彿有重量般沉沉地壓在他肩膀上。

佐久間!你沒事吧?鬼道的聲音從左邊傳了過來,由於周圍環境非常安靜,所以他的聲音顯得特別清晰。

鬼道桑……咦,我們在哪裡啊……佐久間感覺自己的意識還有點不清楚。他一邊轉頭朝向聲音的源頭,一邊伸手四處摸索著,發現自己的包之類的隨身物品都不見了。他繼續伸手摸索,突然感覺到鬼道伸手握住了自己,觸碰到那種實在的溫暖,一下子感到安心了許多。

不知道…鬼道的語氣中也充滿著不確定:應該還在校舍裡面。

對不起,鬼道桑,都是我一意孤行才會讓——佐久間握緊了鬼道的手,充滿愧疚地說道。

好了,不用道歉了。首要任務是要想辦法找到源田他們和離開校舍。鬼道拍了拍佐久間的手背以示安慰,與其說是寵溺對方,不如說是除了這樣安撫對方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與此同時,鬼道心裡也安心了許多,畢竟身處於這種環境,有一個相熟的夥伴是非常重要的。

……剛才是發生了地震嗎?那麼我們應該在地下室之類的地方了吧。佐久間不肯放開與鬼道相牽的手,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制服褲的口袋,幸好手機還好好地在口袋裡面。他單手掏出手機,正準備打給源田的時候發現在這裡面完全沒有訊號。

居然沒有訊號……鬼道桑已經知道源田他們在哪嗎?手機屏幕的光線只夠映著湊近的兩人的臉龐,周圍依然是濃重的黑暗。

好像不在附近…鬼道也掏出自己的手機:我的也沒有訊號……不過,源田和不動應該也在這一層樓吧,別擔心。
鬼道把手機的照明燈開出來,照亮了身邊一小塊範圍,儘管這一點光並不能撐開多少黑暗。當初買手機的時候,鬼道還覺得這種把攝像機的閃光燈當照明燈的功能根本派不上用場,現在他真心感謝這項功能了。他稍微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他和佐久間兩人正坐在木地板的走廊上,斑斑駁駁的牆壁上映著兩人的黑影,原本白色的油漆在時光的沖刷下變成了暗黃色,並且佈滿污垢。兩人旁邊是一間用木條釘封起來的教室。無奈光源也不夠照清楚佐久間背後的走廊有什麼。

看樣子不太像是地下室啊。

就在這時候,佐久間的手機響了起來,嚇了兩人一大跳,翻開手機發現有一條新簡訊未讀,剛才翻開手機的時候明明還顯示為無信號的。

『寄信人:隱藏號碼

遊戲開始。請按照以下指示行動。遊戲完成後,可向『 』詢問一條問題,必定會得到答案,作為獎勵。

【前往東走廊盡頭的圖書館。 Hints:地圖。】』

簡訊還附著一張圖,打開看就發現那是一張在暗處拍的照片,仔細一看是處於昏迷狀態的源田。

源、源田?!可惡……咦,又沒信號了?佐久間甩了甩手機,但是信號並沒有恢復。好不容易又恢復一格訊號,他馬上發了簡訊到那個隱藏號碼,結果卻顯示短訊發送失敗。接著想要打電話給源田的時候,又沒訊號了。佐久間急得要命,捏著手機,抬腳就要跑去找源田他們了。

冷靜點,按照這張照片來看,源田一定和我們是在同一棟建築……我認為按照簡訊去拿地圖更有利於我們去找他。鬼道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鎮靜地說道。實際上他感到有一股強烈的不安向他襲來,但是這個時候若是不冷靜的話,恐怕就沒有辦法作出正確的判斷了。況且,當初也是自己不提出強烈的反對才會招致這種結果,自己也該負上部分責任。

……嗯,抱歉,鬼道桑……我實在是太不冷靜了。佐久間好不容易才冷靜了一點,表情中愧疚與懊悔的味道更濃了幾分。

沒關係。為了增添佐久間的安心感,鬼道再一次伸手握住他的手,儘管他總覺得現在似乎不是培養這種曖昧氣氛的時候,不過這種方式似乎非常能安撫佐久間的情緒。

所謂的東走廊盡頭,應該是指我們前方的盡頭吧……總之,先試試看吧。鬼道用手機照亮前方的一小段路,除了地面之外,四周依然處於黑暗之中。因為校舍看起來日久失修,一不小心可能會踩入凹陷的地方扭到腳之後的,所以兩人小心翼翼地,緩慢地前進著,時不時用手機的照明燈照亮周圍的環境以便觀察。
突然,一道亮光射入了他們的眼睛。

唔——原來是鏡子啊。佐久間瞇起眼睛,他用手遮了遮那道光芒,定睛一看,原來是由一面掛在走廊上的鏡子反射出來的。矩形的鏡面中間依然光滑無比,但是四角已經長滿了棕色的銹,看起來已經掛在這裡好一段時間了。

奇怪,走廊上會有鏡子的學校真少見……鬼道把照明燈的光投向旁邊,發現鏡子旁邊就是敞開門的洗手間了。這是兩人目前見到唯一沒有上封條的房間,不過並沒有進去查看的價值。

聽說軍校的走廊會有鏡子……所以,這裡以前應該是軍校吧?佐久間接著分析著。兩人經過廁所的時候,裡面突然傳來了滴水的聲音,好像有誰剛剛用過那洗手盆一般。兩人一下子愣住了,那滴水的聲音連綿不斷,而且越發大聲,就像有人把水龍頭打開了一般。

年久失修,所以漏水吧。鬼道僵硬地說道。
只是這樣根本沒辦法解釋為什麼偏偏是在他們經過的時候才開始漏水啊。

……嗯,鬼道桑,我們繼續走吧……佐久間往鬼道身邊靠近了一點,往前踏一步時,地板發出了咯吱一聲,凹陷了下去。佐久間差點叫了出聲,下意識地縮起腳,往後退一步。

小心點!鬼道被他這樣嚇一下,心跳激烈地敲打著胸腔:……走近一點,可能會比較好,千萬別走散了。
兩人進而肩並肩地繼續往前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到所謂的盡頭。很快他們就經過了一條樓梯,牆壁上還釘著木板,上面寫著『三樓』。

……我們為什麼會在三樓?佐久間看著那塊牌子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這種情況完全沒辦法用邏輯來解釋。鬼道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繼續往前走。又經過了兩間被封起來的教室,終於來到了走廊盡頭,一路上沒有再聽到其他可疑的聲響,但也沒有看到源田和不動。圖書館的門是採取拉門設計,由於缺乏定時保養的緣故,鬼道拉開它的時候,門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一進去就是前台,以前一定是有誰坐在這裡幫忙做借書記錄吧,現在當然空無一人了。繼續往裡面走便是一排排殘破的書架,許多架子已經變得空蕩蕩了。佐久間隨後也打開了自己的手機,用屏幕的光四處查看地圖,往上照時發現一張捲了起來的,殘破的紙放在很高的架子上。佐久間踮起腳,小心翼翼地拿下紙,然後拉開來查看,有一張舊報紙從裡面滑了出來。

鬼道桑,就是這個了吧?

鬼道蹲下來把舊報紙撿起來,發現上面是一則關於某學校(名稱的地方被塗黑了)的學生出席率日漸變低,本來懷疑是學生逃課,但是有一天發現學校全員失踪的新聞。他想想,和學校有關的資料應該都收好,也許和這所學校有關。於是,他把新聞折好放進口袋,站起來湊到佐久間那邊。

嗯,一定是了。按照教室的數量來看,我們剛才是在這裡吧。鬼道指了指三樓走廊的左側,或作成西側,他瞥了一眼地圖右下角的繪製日期。

戰後立即建起的學校……鬼道喃喃自語地說道,似乎和剛才那則新聞有所關聯。

其實一直都有傳聞說這間學校鬧鬼之類的,大概就是和它建立的時間點有關吧?可是我從來沒有聽過關於這間學校的具體傳說呢。

說不定這學校的傳說只能從這學校裡的那些鬼口中聽到了吧。鬼道用略微輕鬆的語氣調劑了一下氣氛,但是佐久間正低頭閱讀了地圖,所以沒有搭腔。校舍有三層高,他們現在位於三樓東側走廊盡頭的圖書館,而西側走廊的盡頭則是職員室。二樓的標註已經看不太清楚了,大約只能數到西側走廊有三間課室,具體是什麼課室只有到那裡才知道了;東側走廊則是另外三間教室,字跡有點難以辨認,但走廊盡頭的似乎是資料庫。最後一樓便是他們進來的門口,門口附近是好幾排鞋櫃,東側走廊是醫務室,西側則是體育用品室還有廚房等等。樓梯是位於走廊中間,除了這條樓梯之外,沒有別的方法可以下去了。同樣的,除了進來的大門外,也沒有別的大門可以離開校舍。

總覺得規劃上很混亂。鬼道嘆了口氣說道。佐久間小心翼翼地把地圖折好放入口袋,拿在手中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屏幕上出現了新簡訊的提示圖案。

『寄信人:隱藏號碼

請前往音樂室。』

又是匿名簡訊……

這一次卻沒有附上任何圖片。佐久間捏緊手機的手越發用力,看起來非常擔心源田等人的情況,但是卻因為自己無能為力而感到不甘。

剛才只有二樓的教室標註非常不清楚,音樂室很可能在二樓……本來還在推理著音樂室位置的鬼道注意到佐久間的異樣,即使自己心裡也很不安卻依然露出平時那種安定的笑容:源田他們既然不在三樓,一定會在一樓或二樓,現在下去二樓應該就能找到了。不要再露出這樣的表情了,佐久間你也不是故意要造成這種情況的吧。要是因為這樣的情緒而做出進一步錯誤的決定就得不償失了。

鬼道桑,我們真的能出去嗎……佐久間小聲地說,似乎是不想承認這種害怕的情緒一直在自己的腦海中盤旋。

當然了。鬼道的語氣聽起來堅定無比,但心裡依然覺得有點沒底。他拉著佐久間離開圖書館,走下了樓梯到達二樓。二樓的地面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踏到地板上時,灰塵還會揚起來,害得兩人開始咳嗽。

地圖上看不出哪裡是音樂室啊。佐久間重新攤開地圖查看。

那麼往西側走走看吧。鬼道把燈光拉向左側,引領著佐久間往前方繼續走。佐久間四處張望著,二樓的走廊並沒有和三樓有什麼不同,走廊一側依是幾間課室。一間一間地向西側走廊的盡頭排列而去,終於兩人找到了一間位於樓梯數過來第三間,沒有被木條封起來的課室。門上貼了一些殘舊的音符貼紙,看起來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了。鬼道向他打了個眼神,拉開了音樂室的門。踏進去之前,佐久間不由自主地轉頭往背後那片黑暗看去。
總覺得有股不好的預感。

*
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一塊軟墊上了,周圍一片黑暗,房間裡還散發著一股皮革與塑料的臭味,空氣好像許久沒有流動過一般充滿著死的氣息。源田從軟墊上坐起來,準備等眼睛習慣黑暗後再開始行動。就是這時,他聽到了腳邊有籃球彈跳的聲音。

呃、是誰……源田戰戰兢兢地往聲音那處看去,黑暗中沒有人回答他,但是籃球彈跳的聲音卻越來越大,並且不斷地往他那個方向傳來,好像很快就要擊上他一般。與此同時,他又聽到了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比普通人的腳步更為緩慢,但也是往他這個方向前進。

……這是什麼情況?!源田馬上抱緊了膝蓋,他連自己現在在哪裡都不知道,只知道心裡怕得要死。他把臉埋入膝蓋中,死命摀住耳朵,閉緊眼睛。籃球彈跳的聲音,緩慢的腳步聲,籃球彈跳的聲音,緩慢的腳步聲,籃球彈跳的聲音,緩慢的腳步聲,交替綜合,不斷接近他。感覺到了,源田感覺到了,下一秒一定就會被那籃球碰到然而那個籃球卻沒有任何人在拍打,嚯——

喂!門被猛地拉開,一個聲音傳入源田的耳中。

啊——!源田無法控制地尖叫了出來。

唔啊!對方也被他嚇了一跳,直往後退一步,隨後立即開口:搞什麼啊!是你啊,源田!

不動?本來還慌亂無措的源田終於辨認出了對方的聲音,一下子他安心了許多,連剛才對籃球彈跳聲的恐懼也忘記了。事實上,不動開門的一瞬間,那種聲音就停止了。

不然呢?你以為是誰。不動進一步踏入房內,他用照明燈把房間內照了一下。房間內放滿了各式體育用品,看來是體育用品室。剛才那顆籃球正緩緩地滾向不動的腳邊,不過不動對此熟視無睹,徑直地走向源田,對他說道:

起來啦,我們趕快找辦法出去吧。

嗯。源田乖巧地點了點頭,他轉頭看看自己的包在哪,卻發現除了口袋裡的手機外,什麼都沒有了。他一站起來就靠到
了不動身邊,他左看右看都沒有看到那兩個人的身影:佐久間和鬼道呢?

不知道,一醒過來就沒看到他們了。不動轉身走出體育用品室,來到了走廊,腳步比平時顯得緩慢了些。

不動,你受傷了嗎?源田擔心地問道,一直與不動並排站著的他,因為沒有光源而看清楚不動的表情,也許不動現在的表情痛苦得要命,源田想到這裡就更為擔心了。不動往前走的腳步異常堅定,也許不動是來找他的路上已經把周圍環境摸個清楚了吧?源田此刻深深覺得不動很可靠。

……嗯,腳扭到了。不動鎮定地回答道,彷彿是想要安慰源田的擔心般。他轉頭看著校舍門口處的幾排鞋櫃,拖著腳步往哪裡走去,因為害怕而走得很慢的源田只好跟在他後面。

不動,不去先找佐久間他們嗎?

找到出口再找他們啦,反正最重要是出去啊!拎著照明燈的不動在前方行走著,源田只好繼續跟著他來到校舍門口。不動拉著大門門把往裡扯,然而大門卻紋絲不動,他又用力往外推,依然紋絲不動,似乎是鎖上了。

……被鎖起來了。

誒?怎麼說我們根本沒辦法出去咯?!源田跑到玻璃門那邊,透過玻璃只能看到一團像渾沌般的黑暗。無論天有多黑,按道理說,應該能看到點什麼的,為什麼門外是渾沌?

不動氣急敗壞地說:搞什麼啊!剛才進來又沒有上鎖,現在怎麼開不出來了!大概是因為他的腳受傷了,他才沒有跑去狠狠地踹這扇門。源田把口袋裡的手機摸出來,掀開蓋子發現有了非常微弱的訊號,於是他立即撥打了佐久間的號碼。

嘟嘟——嘟嘟——

電話雖然接通了卻雜音很大,過了許久也沒有人接聽。源田只好先掛掉電話,轉而撥打鬼道的手機,這時訊號卻消失了。不動湊到他身邊,對他說:

通常這種破地方訊號都不好……我剛才也是打不通。真是奇怪,那兩傢伙跑哪裡去了?

嗯…總之趕快去找吧。源田闔上手機轉身想要拉著不動跑的時候,發現對方的反應比想像中還要緩慢。轉而想想,不動可能扭傷比較嚴重,自己果然還是顧著點他吧。

嗯,不過最好別上樓了。搞不好樓梯不止一條,一上一下很容易錯開。比起平時,不動顯得更為鎮定,源田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結果就跟著不動往走廊的東側繼續前進。他們剛剛經過樓梯,源田就聽到了腳步聲。他猛地停下了腳,腳步聲也跟著停止了,但是又很快響起,而且聽起來不止一個人。源田覺得頭皮有點發麻,腳步聲似乎是從二樓傳來的,來來回回地不停在他們頭頂上行走著,漸漸遠去。

源田剛剛安心下來,身後又出現了腳步聲,踩在老舊的木地板上發出吱嘎的聲音,那腳步聲似乎是往他們的反方向走。源田嚇得板起腰,冷汗滑過因緊張而變得滾燙的臉頰。他完全不敢往後看,只敢伸手抓住不動的制服風衣慢慢跟著走。忽然,他聽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源田!

……佐久間?

源田緩緩地轉過頭來,然後——。

誰也沒有。

*
踏入二樓西側走廊的音樂室後,一股霉味瀰漫在空氣中。鬼道用照明燈往音樂室四面牆壁照了一圈,除了房間中央是一架漆黑的三角琴,周圍放了很多空的紙皮箱,也許是搬遷之後沒有人再來收拾了。靠近天花板的牆壁有很多矩形的痕跡,應該是曾經掛了許多音樂家的畫像後留下的。棕色的告示板也沒有被拆卸下來,還有一些海報貼在上面。

鬼道桑,你看這個。佐久間拉住正準備往旁邊走的鬼道:好像是當年的練習曲目……

全部都是軍歌啊,這以前果然是間軍校。鬼道把照明燈湊近了殘破的歌單,終於看清楚了上面潦草並且有些褪色的字體。

不愧是帝國的參謀,觀察得非常仔細啊。鬼道對佐久間露出包含讚賞的笑容,然後繼續在房間裡踱步觀察。不過除了幾個空紙箱之外,並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東西了。

謝謝鬼道桑。佐久間也跟著露出了慣常那種笑容,兩人的氣氛好不容易才變得和平時一樣。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佐久間的神經又變得緊繃起來,他立即拎出手機,掀開蓋子。

『寄信人:隱藏號碼

請前往資料庫。Hint:鑰匙。

第三屆畢業生照片:

——簡訊完結——』

怎麼回事?佐久間讀了好幾次簡訊,按了幾次往下的按鍵,始終沒有看到任何照片。

照片是一片空白……那是沒有人畢業的意思嗎?站在他旁邊的鬼道接過手機看簡訊的內容,唯一合理的解釋也就只有這個了。

源田和不動的消息也沒有,還有一張空的畢業照片……佐久間拿回手機。

事到如今,可能只有按照簡訊的要求來做才能得到進一步的消息了。上面叫我們去資料庫,應該就是去查明這張空照片背後的故事吧?鬼道根據現有的資料進行著推理分析:而且提示是鑰匙……一定就是要我們先去拿鑰匙了。

嗯。佐久間把地圖攤開來,用手指沿著地圖上的路滑動:一般來說,鑰匙都是在掛在職員室的牆壁上……鬼道桑,我們應該只要沿著剛才的樓梯回去三樓西側走廊就可以了。

我們快點去吧,說不定源田他們就在二樓走廊的東側。資料庫就在東側,等一下說不定就能和他們會合了。鬼道想想既然那兩人不在三樓,在二樓的機會應該也頗大,而等一下要和佐久間往二樓另一個方向去,很有可能能碰到那兩個人,鬼道的心也稍微定下來了。佐久間把地圖折好收起,便和鬼道一起離開了音樂室。經過了一間教室就已經到了樓梯口,鬼道覺得有點不對勁,可是轉頭看看又沒什麼特別的。佐久間拉了拉鬼道的衣服示意他快點上去,同時鬼道也覺得現在應該把去職員室拿鑰匙作為首要考慮事項,於是就暫時擱下了心中的疑問。

*
不動!源田一下子拉住不動的制服風衣,聲音和肩膀都開始發抖了。平時大家講怪談的時候,無論那個怪談聽起來有多無稽,都能把他嚇個半死。現在這種環境下,他聽到有人叫他名字,回頭卻沒有人,還不把他嚇到心臟都跳出喉嚨。

幹、幹嘛?!前面的不動也被他嚇了一跳,不過他也只是轉頭看著源田。

我剛才聽到佐久間在後面叫我,可是轉頭什麼都看不到啊!!唔喔——你聽、聽到了嗎……!又、又有腳步聲了!樓上又傳來了腳步聲,這一次是接近樓梯,但是腳步聲卻沒有靠近樓下,而是往樓上去了。源田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個勁抓住不動,不動稍微欠身躲開了。

你開手機看看不就好了……我手機壞了。不動緩緩地轉過身來,無奈地對源田說。源田戰戰兢兢地掀開手機蓋,光線僅夠照亮一小塊範圍。鋪滿灰塵的地面的確多了往他們反方向走的兩雙腳印,兩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你、你該不會是回答他了吧?不動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顫抖,看到源田心虛地點了點頭,罵人的語氣中也多了幾分膽怯:白痴啊!這種時候回答會招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可是、可是……萬一是真的佐久間怎麼辦?源田縮著肩膀怯怯地回答,雖然剛才那聲呼喊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從哪個管道傳出來的,聲音感覺很怪。

真真假假的……誰分得清楚啊!而且你想怎麼解釋那個腳——噫……不動本來還想訓源田幾句,他把目光拉回地面,原本的腳印卻不見了。到底剛才是眼花還是怎麼了,現在地面上只剩下一雙腳印了。

…唔喔喔——果然有什麼吧?!

源田驚慌地叫嚷著,只顧著抓牢不動,腦子一片空白。不動卻完全僵住了,過了一會才戰戰兢兢地開口說道:喂、不然……我們向反方向看看是什麼好了……反、反正沒那種東西的不是嗎?

不、不要吧?源田幾乎想要把臉窩到不動身上了,無奈他的身高只允許不動窩他,而且不動也不斷地別過身去躲避。源田剛才還沒覺得有多冷,現在卻覺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冷,但是卻說不出那股寒意是從哪裡來的。

呃…你不是聽到人聲嗎……搞不好是那兩傢伙?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是……呃、那種東西嗎?源田小聲地說道,其實他巴不得勾著不動的手臂不放,但是前兩次靠近不動的時候,他似乎都躲開了。雖然搞不清楚原因,但是源田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繼續靠近會比較好。比起剛才,恐懼感變得更加強烈。

自己還能不能出去,還能不能活著看到明天,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剎那間變得如此不確定……

……啊,我知道了。他們可能在地下室之類的地方吧!不動恍然大悟。

誒?

聲音通過管道可以傳到地面,這樣聽起來就會像在附近了……不動聽起來對自己的推論抱有一定程度的信心。

可是,現在的學校還有地下室嗎?源田稍微想了一下,提出了問題。

這間學校比你老多了,沒什麼不可能的……我們繼續走吧,別、別管後面的聲音了…不動聽起來有點沒底氣,他轉身把燈光移向前方,繼續拖著腳步走。源田實在是不想一個人去走廊另一端查看有誰在,於是只好跟著不動走。他本來想稍微扶著他走,但是被不動拒絕了。

不動的傷真的沒問題嗎?源田擔心地看著引路的不動,明明是靠著自己的戀人卻感到那股寒意越來越重,也許前方真的有著什麼。

*
沒想到一開門進職員室就看到了掛在牆上的鑰匙,鑰匙拿在手上沉甸甸的,非常有實感。鬼道和佐久間再一次從三樓走到二樓,根據地圖來看,資料庫是在東側盡頭。於是兩人順理成章地往東側走去,他們一邊走,佐久間一邊拿著鑰匙在觀察。

好像是很特別的鑰匙,而且那麼多年了也沒怎么生銹……佐久間把鑰匙湊近光源查看,插入鎖眼的部分呈現出光滑的銀色,只有幾處鏽跡,而鑰匙上部則是刻了某種徽章狀的東西,可是已經看不清楚具體是什麼了。
職員室裡居然還有鑰匙在裡面,真是不可思議。鬼道對於進展那麼順利感到有些懷疑,但也算是好事,他也不打算說出來影響佐久間的情緒了。佐久間看樣子還沒從得不到那兩人消息的焦急中緩過來,握住鬼道的手總是不自覺地施力。鬼道用單手拎著手機到處照,晃過一間教室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腳步,佐久間困惑地跟著停下,把目光拉到教室上。

那是一間用木條釘封著的音樂教室。

兩人沉默下來,把照明燈的光往上移,確實看到音樂室的牌子。可是他們在上三樓前確實是先到了音樂室。但是這裡才是音樂室,既然如何,剛才去的地方又是哪裡?鬼道問佐久間拿了地圖,仔細地數了一次西側走廊的教室數量。按照第一次到達音樂室的情況,音樂室是位於樓梯數來第三間教室的,然而地圖上顯示那個地方是廁所而不是教室。

鬼道忽然想起剛才他們準備上樓拿鑰匙的時候,只經過了一間教室就到達樓梯這件事。難怪當時覺得哪裡不太對勁的,原來是音樂室移位了。就算地圖上的標示有誤,也不可能進去一次出來,課室就移位了。現在仔細看,還可以看到地圖上標明了音樂室是在東側走廊。越是這樣解讀下去,心裡那種恐懼感與不散的壓抑感就越重,心跳砰砰地加快著。兩人誰也沒敢開口,不寒而栗的感覺從背脊穿上了腦中,這種無論如何都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情況讓他們感到很無助。一直以來都靠著科學解釋來化解恐懼的兩人,心裡突然有一種一切都被離析的感覺,相牽的手不自覺地越牽越緊,彷彿除了彼此之外沒有其他東西可以相信了。

……佐久間。鬼道連『地圖標示錯誤』這樣安慰人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只是輕輕叫喚了對方的名字。

我在,鬼道桑。佐久間急切地回答著,感覺像是要從鬼道的聲音中尋求著安全感般。

……好像除了繼續進行遊戲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鬼道努力地擺出鎮靜的樣子,但是卻掩不住心中的不安越發膨脹。他牽著佐久間繼續往走廊盡頭走,很快就看到了資料庫的大門。兩個門把之間有大鐵鎖鎖著,佐久間拎起生鏽的鐵鎖,看到上面有著一個類似徽章一樣的圖案與鑰匙上的剛好對應得上。佐久間小心翼翼地插入鑰匙,逆時針方向轉動,鏗——的一聲鎖被打開了,他把鎖好好地放在一邊。雙手握住門把,稍微嚥下一口唾液才敢鼓起勇氣拉開大門,迎面而來的依然是那股令人討厭的霉味與大量灰塵。

咳咳……比剛才的教室要灰多了……佐久間用手把漂浮在眼前的灰塵撥開些,隨後他與鬼道兩人一同踏入資料庫中。裡面的格局和圖書館差不多,只是放置資料的鐵架數量多了很多,而且排列也更密了。中間是一張會議用的圓型木桌,看來以前資料庫也同時兼備了會議室功能。鬼道走著走著踢到了什麼,腳下發出了沙沙的響聲,兩人敏感地往地上看去,似乎是一份封面發黃的文件。

校名還是被塗黑了……《防空洞填滿申請》?鬼道撿起文件,除去被塗黑的部分,他直直地把封面的文字唸了出來。他翻開發黃的紙張,文件第一面就寫明了因為這所學校底下有一個戰前防空洞的緣故,無法穩固地打樁,於是只能把洞穴完全填埋掉。換而言之,這棟三層高的校舍底下曾經有過防空洞,不過在建立起學校的時候,底下已經被填得一個坑都沒了。

為什麼特意要選這樣的地方建學校……鬼道隱隱地為當時學校選址之不慎重而感到無語,他把文件放到了圓桌上:接下來,找找看那屆的畢業生名單吧。

佐久間點了點頭,轉身靠近那些房子資料的鐵架。兩人不敢分開行動,似乎對於剛才的事情還心有餘悸。鬼道用燈照著散亂地放在鐵架上的文件,好不容易從一堆雜亂的書冊中翻到了一本類似畢業生名單的東西。不過只能看到第一屆和第二屆畢業生名單,第三屆的那頁卻空了。

不如找找看當年的出席記錄表吧……佐久間建議道。

說的也是……鬼道開始翻找當年的出席記錄表,終於在最底下那層架子上發現了。封面碰上去有點黏糊的,感覺很難受。翻開裡面是一張張記錄了學生出席情況的表格,剛開學的時候幾乎是全勤的,但是過了半個學期之後,出席人數漸漸開始變少。直到有一天,所有人都缺席了,同時也在那天再也沒有人記錄學生的出席情況了。

——所有人都消失了的樣子。

鬼道從口袋中拿出在圖書館裡找到的舊報紙,學生開始失踪的時間與出席表中學生出席率減低的時間互相吻合。
因為有什麼在作祟,所以導致學生失踪吧。這種迷信的想法突然從鬼道的那種冒了出來,他把這種愚蠢的想法強壓了下去,也許一切只是巧合吧。一旁的佐久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估計是聯想到了剛才音樂室的事情與鬧鬼的事情之後,已經沒辦法再好好地作出理性的分析了。

鈴鈴——鈴鈴——

鬼道的手機響了起來,自他們進來學校為止,他的手機從來沒有響過,然而就在這個令人緊張的時候猛地響起,再加上手機的震動,嚇得他差點把手中的資料給弄翻在地。手機外側的LCD屏卻沒有顯示是怎麼回事。他掀開蓋子,只見手機一直處於待機畫面,沒有來電也沒有新簡訊。

鈴鈴——鈴鈴——

無論按撥號鍵還是按掛號鍵都沒有反應。

鈴鈴——鈴鈴——

無論翻開蓋子,還是闔上蓋子也一樣無助於讓鈴聲熄滅。鈴聲連續不斷地響起,重複單調的旋律在寂靜黑暗的資料室盤旋著。敞開的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與其說是腳步聲,不如說是有人在跑。有誰正急促地往資料室裡衝,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喘息著往這裡衝過來,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向他們襲來,連帶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了,心跳不可抑制似的砰砰地瘋狂加速。

嘶——。

終於停下來了。手機鈴聲停止的瞬間,跑步聲也停止了。兩人依然屏住呼吸,不知何時相握的手開始顫抖了,額上也不斷冒出細汗。

鬼道桑……你剛才聽到了嗎……

呃、嗯。鬼道僵硬地點了點頭,既然兩個人都聽到了的話,就表示那不是錯覺了吧。當兩人還心有餘悸的時候,佐久間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們下意識地往對方那邊靠了靠。佐久間單手摸出手機,有一條新簡訊到了。

『寄信人:隱藏號碼

請到一樓完成遊戲。』

終於完成了嗎……很快就能問到那兩個人的行踪了吧,太好了。鬼道緊繃著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但是一想起剛才那種糟糕的處境,就覺得現在不是安心的時候(更不是抱著佐久間的時候,雖然兩個人已經完全貼在一起,就只差抬手摟緊了),於是他決心趕快把拉著佐久間離開資料庫。要是資料庫裡傳出個什麼怪聲,亦或是鐵架像骨牌般一個接一個倒下來就糟糕了。

兩人一路下樓梯,還一路提防有沒有奇怪的腳步聲跟著他們,結果整個過程都順利無比。不知為何,一樓比樓上還略暗一點,大概是因為完全沒有窗戶或者別的透光的東西的緣故。樓梯旁還有電箱,不過應該已經沒辦法用了。只可惜最開始進來的時候沒來得及好好地查看一下周圍情況就給弄昏了,不然也許能加強找到源田與不動的效率。佐久間的手機又響了,最新的簡訊告訴他可以問一條問題,他毫不猶豫地輸入了『源田幸次郎和不動明王在哪裡?』,然後按下發送鍵。簡訊剛發送不久,馬上就得到了回覆。

『寄信人:隱藏號碼

在、你、後、面。』

黑色的粗體字在白色的底色中顯得刺眼無比,從發送短信開始就覺得有些奇怪了,背後的騷動越發大聲,一股陰寒之氣滲入骨肉中,令人頭皮發麻,汗毛直豎。那股騷動聲越發靠近了,感覺非常緩慢卻又讓人覺得壓抑得緊,空氣中腐爛腥氣的味道溢了出來。佐久間捏著手機的手有點發抖,訊息上的字依然看得非常清楚。額上與背上開始冒出冷汗,但是誰都不敢往後看。那股氣息像是伸出什麼觸鬚般快要撩上兩人的後頸,他們終於鼓起勇氣往後一看——

從走廊另一端有一大群怨靈爬著、走著、跑著出來,就這樣擠壓在一起,連獨立的形態都看不太清楚,這些東西像是從盡頭那個黑洞湧出來般的,像蛆蟲從屍體中冒出來般源源不盡地向他們衝來。耳中灌滿了不真切的低鳴聲,或許那些東西說了些什麼吧,但是在兩人耳中只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空氣堵在耳朵,難受得要命。腦海只剩下一片空白,想要移動腳步卻完全做不到了,像是被打了木樁般釘死在原處,瞪大了眼睛,毫無反應。

真的,大概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
……不動,你不覺得有點冷嗎?源田拉緊了制服,可是卻一點都不御寒,可惜他沒穿上不動那件制服風衣過來,不然應該會好多了。實際上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有股陰寒之氣囤積在兩人之間無法消去。他與不動繼續往一樓走廊的東側盡頭走去,眼看就要走到盡頭了。

這不廢話嘛……現在是冬天啊。不動不耐煩地回答道,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兩人的腳前。

說、說的也是…好像有騷動的聲音?源田膽戰心驚地回頭看,但是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在後面,黑漆漆一片倒也叫他覺得怕人,於是他勾緊了一點不動的手臂,身體幾乎要貼到與不動毫無間隙。

怨靈作祟吧。不動的語氣聽起來隨意極了,好像完全沒經過思考似的脫口而出。

誒?!怎麼、怎麼會……

拜託,你都沒聽過那些都市傳說嗎?不動無奈地說道,就算他不轉頭看都知道源田正用力地搖著頭,於是他只好接著說:類似這學校底下是個戰前的防空洞,裡面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像地縛靈的東西……總之就是不停地抓學生做替身,代自己受罪咯。現在,大概還差三個吧。

源田似乎感覺到了不動的笑意。

……你看,到了。照明燈的光照向不遠處的一條往下走的樓梯,那股笑意似乎更濃了:佐久間他們一定就在下面了——

鈴鈴——鈴鈴——

嗯?源田把在口袋中震動的手機摸出來,手機外側的LCD屏幕上卻顯示著『不動明王』。源田感到困惑極了,翻開手機蓋接聽電話,可是只聽到一片雜音傳入了耳中,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強烈地干擾著訊號似的。於是,他鬆開不動,稍微退後了個幾步,終於能略微聽到電話對面的聲音了。

……@#、源田——不動的聲音從雜音中傳了過來,無論有多扭曲與不清晰,但確實是他本人的聲音。

誒、不動?

你們、——&@!在哪、l…

……我在、校舍裡面啊……源田又退了一步,發現越是離門口處越近,信號就越清楚,但是他也不敢走太遠,於是只好站在不遠處打電話。由於其完全離開了照明燈的光照範圍內,他只能模糊看到黑暗中的一些影子,別的細節分別不清了。

…#我@!、在…w外面啊——。這是源田隱約地聽到那扇開不了的校舍門傳來了劇烈的拍打聲,既然電話對面的是不動,那麼方才一直與自己走的又是誰?源田本來還想開口多問幾句,電話卻突然沒有了信號。黑暗中『不動』以倒退的奇怪姿勢繼續靠近他——這麼說起來,源田從醒過來開始就沒有看到過不動的臉,因為拿著照明燈的是他,而他卻從來沒有露過臉,只是源田出於信任而沒有特意去察看;行動過於緩慢、一離開他就訊號清晰,各種跡象混雜在一起,源田有一種腦子不勝負荷的感覺。

剛才在走廊上只留下了一雙腳印,難道……源田越想越覺得可怕,緩緩地舉起手機,借屏幕上的光往對方的腳部照去。

——空無一物。

心臟像被什麼狠狠捏緊了一般,喉頭也硬塊堵住了一般讓源田難以呼吸。明明想要抬腳逃走,但是四肢一直在發抖,使不上力。『不動』緩緩地轉過身來——

源田在看到的瞬間瞪大了眼睛,僵住了。在腦部反應過來並且命令聲帶發出尖叫之前,自己反射條件似的轉身就往反方向逃。這時候真該感謝自己的反射神經了,源田拼了命地往前跑,一邊轉頭看看『不動』有沒有跟過來,但是身後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清楚。源田覺得自己快要飆淚了,要是『不動』從天花板之類的地方跳下來箍住自己脖頸該怎麼辦?自己該用力敲下去嗎?可是,源田腦袋已經變成一片空白,只知道不斷地往前跑,若是停下來一定會沒命。前方有這一點亮光,以及大量腳步聲,但是看不見是什麼東西,冷汗不斷滲出源田的額頭與背脊,乾燥陰冷的風被吸入身體,感覺空氣像刀刃般刮傷肺部。

源田!?

這次真的聽到了佐久間和鬼道的聲音了,而且還是從前方的光源處傳來的。源田還沒來得及開口回應就被他們身後的場景怔住了,無數的怨魂張牙舞爪地要把他們抓住,彷彿要把他們扯下地底般,而且那股強烈的異臭也令人作嘔。
佐久間和鬼道三步併兩步,伸手一抓,終於抓住源田了。

佐、佐久間!源田看起來顯然還沒從驚愕中回過來。

不、不動呢?佐久間氣喘吁籲地扯著他說,就算平時他和不動有多不對盤,多喜歡互相毆打,這時候也不至於冷血到完全不管對方。

只見源田臉色發白,一個反手使勁抓住佐久間說:不動在門外,這個不動是假的啦!

什——佐久間愣住了,源田直接拽著他直接往校門口跑,然後佐久間又拽著鬼道,結果三人就這樣王門口衝。後面的怨靈一時間沒追趕上他們,三人轉個彎馬上衝到了門口,源田這才回過神來對他們說:校門…開不了!

呼、啊……除了往這兒跑也沒別的路啦!!佐久間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樣子,如果往樓上逃應該會陷入更大的危機吧。事實上,如果他們逃脫失敗的話,的確會變成那些冤魂的一員。三人跑到門口,伸手就抓住門把用力推、用力拉,發出了鏘鏘的金屬撞擊聲,門真的被鎖起來了!佐久間狠狠地踹了一記門也不見有效,眼看那些噁心兮兮的東西快要追到他們了,明明已經走到門口了卻怎麼樣都出不去。不甘、懊悔全部都衝上腦袋,讓他覺得更焦躁。這時候,鬼道按住佐久間,讓他站到旁邊一點,從佐久間拉門開始他就很在意那種金屬的聲音了。他彎下身來用照明燈一照,看到一個生鏽的大鐵鎖,上面有著和職員室拿來的鑰匙上一樣的徽章。

說不定可以……現在只好賭一把了!鬼道掏出口袋裡的鑰匙,往鎖眼插入,然後轉動。

叮——

鎖開了!鬼道用力推開門,旁邊的兩人也跟著往外面衝了出去。三人一踏出校舍就馬上轉身用力關上門,不知為何聽到了上鎖的聲音與人的尖叫聲。門後有什麼狠狠地撞擊著,有東西要湧出來,壓都壓不住的感覺。三人完全不敢放手,拼命用身體壓住門,門後的吼叫聲終於漸漸遠去,也沒有東西繼續撞門了。佐久間正鬆一口氣,想要抬腳退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驚叫。

媽的!老子的手指!!

啊啊——靠,是你啊不動!佐久間嚇得缩腳,結果低頭一看原來是額頭和鼻子都被門撞紅了的不動癱在地上,明顯是剛才開門的時候打到了他的臉,然後佐久間移動的時候又踩到了他的手。源田看著不動的表情依然有點微妙,他往鬼道身邊移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偷看不動。

等等,源田幸次郎你這什麼態度啊?!要不是我打電話進來,你死了都不知道發生什麼吧?不動從地上翻起來,指著源田說。他話剛說完,佐久間突然想起一件事,一個箭步踏前,揪住不動的領子衝著他說:

你為什麼沒進去啊混蛋?!坑我們進去之後,你一個人逃出來了嗎?!你差點害鬼道桑死了你懂嗎——

不,佐久間你別光顧著我,還有你自己和源——鬼道伸手想要拉開自家參謀,但參謀顯然失去理智,他幾乎要把不動再一次按倒在地上毆打了。

你走開點啦!我當然有跟你們進去啊!可是我一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門外了……可惡,門又開不開,打電話給你們又不通,嚇死人了!不動把佐久間的臉推開,一臉不爽地說。實際上,當他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周圍沒有人就開始打電話了,打了好多通終於接通源田的電話,但是沒講兩句就被掛斷了,不動別提有多擔心他們。

這麼說來…那個不動說過…需要的替身是三個而已。所以不動才會被留在門外吧……源田回想起那個不動的話,不過一想起那個場景就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然後,不動發狠瞪了他一眼,他就不敢繼續說下去了,又退到鬼道背後。

噗…結果你是連鬼都不要的貨色啊,辛苦你了。佐久間一邊忍笑,一邊拍拍不動的肩膀,後者狠狠地地甩開他的手,滿臉受傷的樣子。

鬼道直接拉開他們兩個人,順便下了這麼一個結論:……總之,再也不要相信這種垃圾短信了。剛才的經歷真是讓自己膽戰心驚,估計有生之年他都不會忘記他十四歲那年如何和自己的參謀以及另外兩位(一位?)隊友出生入死了,雖然這裡的死是真正意義上的死。

回去吧…源田靠到他們身邊說。

嗯,回家吧……佐久間點了點頭,他現在覺得自己還能回家,明天起來還能見到他們真是幸福透了。佐久間以為自己會直接死在裡面呢,他瞥了一眼和不動講話的鬼道,多虧了那時候鬼道的安撫與冷靜的判斷,大家才得以逃生。

鬼道桑……佐久間追上走在前面的鬼道,語氣中依然是充滿著那種愧疚與後悔。

不用道歉了,都平安無事地出來就好。鬼道直接接過他的話頭,像在廢棄校舍裡面一樣再一次輕輕牽住佐久間的手,臉上多了幾分羞澀,低聲說道:……其實還是留下了一點點好的回憶。

雖然刺激恐怖居多。

走在他們後面的源田小心翼翼地看著旁邊的不動,害得他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動,你真的是不動嗎……

你要問多少次啊!?不動一下子扯過源田的手,緊緊握住:行了吧!我有體溫又有腳的啦!現在可以相信我了吧?看源田愣愣的臉,不動不耐煩地嘆了口氣,但是卻沒有放開手。

……別再亂失踪了,混蛋。他沒好氣地說道,把臉別到一邊去。

嗯,知道了!源田恢復了平時那種燦爛的笑容,乖巧地點頭。不動彆扭地看他一眼,總算是安心下來了。
過了幾個月後,四人突然聽說那間廢棄校舍被清拆了,底下挖出了些奇怪的東西,報紙上沒有寫明。發展商決定在底層在填充一些東西來鞏固地基,這次似乎要在上面蓋一棟住宅大樓。

不要再發生什麼事情才好啊。

Fin.//

1 則留言:

  1. 我覺得很恐怖!
    源田應該是最害怕的人吧,畢竟那個在身旁的是假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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